如果说在原材料的选用上,蓍占比起龟卜来,相对简便了许多,但在占卜的方法和程序上,蓍占则比龟卜显得聪明、文雅和复杂多了,而且更加规范化和程序化了。这标志着人们抽象思维能力的大大提高,尤其是对卦爻辞的创造和运用,还标志着人们对作为交流和表达思想的最基本工具,即语言和文字的创造和发展。
后人一般把“蓍占”称作“占筮”。先民在占筮的过程中根据卦爻的变化,逐渐创作出卦、爻辞,日积月累,在尔后的占筮过程中又反过来根据卦爻辞进行占筮,如此循环往复,不断升华,加以系统化,并记载下来,就形成了《易》。这是《易》被称为“卜筮之作”的根本原因。由于人们把龟卜和占筮统称为卜筮,所以,《周易》也被称为“卜筮之作”。
从龟卜到占筮的演变,根据相关的史料和考古学的记载,发生在殷周之际。但是,当占筮出现以后,龟卜并没有一下子被淘汰;不仅没有立即被淘汰,而且还一度把它看得比占筮更庄重、更灵验。所以,在古人那里,凡是像建都、出征、祭祀、选人之类的大事,总还是以龟卜为准。即使在周初占筮开始风行后,也仍然如此。譬如,《周礼·春官》就这样写道:“凡国之大事,先筮而后卜。”意思是说,凡是国家大事,总是先用蓍草占筮,而最后则仍以龟卜的结果为准,占筮不过是用作龟卜的辅助手段和参考而已。直到《左传·僖公四年》,仍这样记载卜人的话:“筮短龟长,不如从长。”
但是,由于占筮毕竟以《易》为依据,重视数的推算及对卦象的分析,而龟卜则始终停留在原始阶段,所以,在周代以后,龟卜便渐渐不为人用了。
占筮取代龟卜,并不是一蹴而就的,而是经历了一个曲折、漫长的过程。在分析社会历史现象的衍变时,我们千万不能用简单化、绝对化及“一刀切”的思维方法来看待。社会现象的交替并不像我们跨越壕沟之类的障碍物那样简单,说跨越一下就跨过去了。一种社会现象的消失往往要历经一个缓慢、反复的过程。占筮取代龟卜的过程也是如此。即使在周代以后,也不能对龟卜的消退作绝对化的理解,不能认为周代以后就没人再用龟卜了。因为事实上,“一刀切”式的突生突灭之类的社会现象,毕竟很少见。人各有志,嗜好又干差万别,再加上个人利益等方面的考虑和驱动,就使得人们对于即使同一件事情,也往往会产生不尽相同,乃至大相径庭的态度。事实上,龟卜不仅在周代以后的历代都从未断绝过,即使到了今天,仍然还有人专门利用龟卜来招揽生意。1995年,我在安阳参加周易国际研讨会时,就特意拜访了一位专门运用龟卜给人算命的老人。当所有的顾客走后,我问他为什么还用这么原始的方法?他神秘地一笑说:“越原始越准,就越有人信嘛!”他指着一块被烧灼过的龟甲上面的裂纹说:“你是周易专家,可对这裂纹究竟代表什么,恐怕你也不一定懂!嘿嘿!”从他狡黠的一笑中,我一下悟出了其中的玄机:“越原始越准”倒不见得,可“越原始就越有人信”却不无道理。因为大家都不懂,才越加相信他信口雌黄。4.占卜的实质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看出,占卜,最初是我们的祖先,在认识能力极端低下,在对自身和周围的一切都茫然无所知,还根本谈不上有任何科学和技术,甚至连文字都没有的历史条件下,为了把握自己的命运,苦于无奈.而摸索、创造出来的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方法。
就是说,占卜的目的是为了把握自己的命运。但是,由于当时人们认识能力的极端低下,对自身和周围的一切都茫然无所知,还根本谈不上有任何科学和技术,甚至连文字都没有的历史条件下,就只有采用占卜的方法。而占卜的方法由龟卜到蓍占,由简单到复杂,这一点一滴的进步,都体现着先民的求索精神,都凝结着人类的聪明才智。
将那个时代,与我们今天所处的时代相比,单就人的认识能力和科学技术而言,简直有着天壤之别。所以,如果说在那样的时代,我们的先人发明占卜,以企求把握自己的命运,不失为一种聪明的话,那么,在今天,当人类的认识能力空前提高,科学技术突飞猛进,完全可以通过科学的认识和手段,来寻求掌控自己命运的社会历史条件下,有这样的条件而不利用,却硬要像古人那样,通过占卜、通过算卦来把握自己的命运的话,这就非但不是聪明,而是愚蠢了!
讲到这儿,大家心里不免要问:占卜与算卦是什么关系? 要弄清这些问题,就得首先从“八卦”和“伏羲画卦”说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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